南宫28共代谢：日常不寻常

　　今年上半年，在上海Gallery All画廊，这对当红设计艺术双人组完成了他们首个在白盒子空间的个展。展览名为“滑稽史诗”，按照叙事顺序，分为“生活区”和“自反词”两个章节，呈现了共代谢在2021年至2022年期间创作的20余件最新作品。这些作品在9月结束了在上海的展出，目前深圳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hiart space呈现了其中的16件作品，展期自10月28日至12月13日。

　　“滑稽史诗”展览的叙事起点是“未曾实现的太空计划”，从文字的描述就与“滑稽”这个词语的气息有了一丝吻合的意味。“生活区”现场是一组由亚克力和机械配件构成的装置，造型大多来自太空计划中未曾实现的图纸和样本。而“自反词”则与“生活区”相反，在这个部分，他们创作的起点不是不切实际的太空计划，而是日常空间的某个角落和某个日常物。这样的矛盾和冲突又充满了第二层的滑稽性。

　　起落架是所有人类飞行器最关键的部件之一，也是飞行器从滑行状态到正常起飞状态的重要标志物。大部分时候人们忽略甚至不在意它的状态，只有在打开舱门露出来接触地面的时候处于人们注意力的高度关注中。通过起落架形态的灯让大家关注日常生活中未曾关注到的隐秘的部件。如小怪兽尖牙张开的小嘴，里面是可以观看自我的日常镜子，而这个照见自己的方式被可爱的小獠牙镶上花边。回到工厂的基础原件图案本身，平面构成方式就可以让镜面在具有日常功能性的同时，也可以是一件艺术作品，模糊了日常、艺术和设计之间的边界。所有的展品，可以观看，可以使用，可以触摸，不必讳莫如深。

　　正如“滑稽史诗”中被改变原有功能的物件，共代谢一直关注人们对物品原本功能的改变。2020年，张宁和亚非参加野生青年艺术节，带来了“每个墩子都可以配个Have a Seat”系列，并以此为契机成立共代谢工作室。当时，主办方希望两人创作一组作品，既能在举办论坛时方便观众入座，又能在没有讲座时成为装置作品。张宁和亚非想到了他们持续进行记录和观察的“路障”系列。街边的路障设施原本是用来挡车的，而在日常生活里常会有居民坐在上面进行交谈与休憩。两人开始合作去呈现一个模棱两可的场域。观众在展览现场经常会发出这样的疑问：“这个真的可以坐吗？”如果是在街边，这一定不会是一个被提出的问题，当日常物件的原场域被置换后，引起了观众对于日常物件的关注和反思。货物捆扎带，橙、蓝色亚克力等材质在这个项目结束后，延展至之后“公私合用”装置项目中。

　　无论哪个项目，共代谢让我们看到了一种持续稳定的输出内核。就像其英文名字“Cometabolism”，原意指的是微生物分解一些难分解的东西。新的创造就这样一点点在和外界不断交互的过程中发生演变。

　　两位都有设计和艺术的教育背景，最初创立共代谢，做出介于艺术和设计之间，甚至更偏艺术的表达，是出于怎样的契机？

　　张宁：亚非本科是油画专业，后来去学了家具设计；我本科的专业是室内设计，读研的方向偏纯艺术。可能是这样一种偏多元混合的环境，让我们在做共代谢的时候，有了艺术与设计的结合。

　　材料的创新并不是我们创作的初衷，我们的出发点在于观念或者说概念。共代谢所有的系列基本都基于对日常的观察，比如我们喜欢去看北京的公园、路边的行人⋯⋯在做“每个墩子都可以配个Have a Seat”系列的时候，正好捕捉到了货车上绑货物的捆扎带，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把这个元素运用到了该系列的作品里。关于色彩的问题，我们更关注于工业生产时产品本身具有的颜色，比如高速路的围栏就是会涂成黄黑色以示警戒，路障上贴反光胶带，绑货物用的绑带最常见的也是橙色。而亚克力材质本身就偏中性，也很工业，在家具、室内和建筑中经常看到。

　　我们会有一些长期的计划，在这些计划中保持在不同领域的持续探索，同时新的项目也会让大家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比如最近在上海西岸P.art Group空间参与的群展“木之所及”，就带来了关于“生产关系”方向的新系列中的一件作品《回旋》。我们会在创作时随时保持警惕，走出安全区，甚至去进行一些“错误”的尝试。

　　今年杂志该做第四期了，但可能会有点难产。因为今年我们花了很多精力在个展上，个展结束后还有很多东西要总结。新一期的杂志在陆续收集一些素材，目前还没有明确的主题。还记得在做第三期的时候，我们和一位研究心理学的朋友聊了聊心理学方面关于解决问题路径的探索。那一期杂志里有我们自己拍摄的照片和朋友们一起搜集来的素材，亚非为这些图片配了很有意思的句子。比如有一张照片是轮胎挂在一个路障上，亚非写的是“像是巨人在套圈”。

　　张宁：从工作室创立至今，我和亚非在工作过程中总会出现一些难以避免的争执，但也依然可以在争吵中获得更好的答案。在起争执的时候，我们会放下手上的事展开更详细的讨论，即便有时我俩最后发现各自抒发的观点和争论都不在一个点上，但争论完后，总会发现有一些创作的“突破”，作品通常都变得更好。

　　张宁：我喜欢拍照、观察，还有关注日常中某些固定的事情。比如最近在天目里美术馆驻留的一个创作是和“生产关系”有关，于是我就看了很多工厂相关的视频，注意到印刷工厂里有一个切割纸箱的板子很有意思，就去找工厂老板要这个板子。工厂老板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以想象我会拿这个做什么。

　　亚非：我会比较喜欢在生活中观察工业构件的组织方式，也会在网络上看一些工业生产的图片视频。我喜欢这些物品之间的微妙连接，包括他们在文化和实际物理意义上的配合。